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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淮祀对于自己不曾见过不曾听过的新鲜事物那是满腔新奇,与卫繁埋着头叽叽咕咕说个没完。
卫繁小声道:“堂姐给我的注释里不曾提过有什么净火,嗯,也许我看漏了,回去细翻翻?”
楼淮祀压声:“到时想个法,把这什么净火弄出来瞧瞧,要是与寻常的火大不同,拿来做花灯,再捎给舅舅、阿爹阿娘还有岳丈看个奇巧。”
卫繁有些意动,又担忧:“索夷族看着不大好相与,他们哪里会给我们?”
“天下万物,皆利可换,换不到,那是价不对。”
楼淮祀哄她道。
“那也不尽然。”
卫繁觉得这话有些不对,“还是有好些不能拿利来换,譬如祖父祖母,阿爹阿娘……”
“那我呢?”
楼淮祀跳脚。
卫繁忙道:“我正要说呢,还有楼哥哥啊,阿兄啊,长公主啊……”
楼淮祀很想问自己为何这般靠后,奈何前头都是长辈,不好一争高低长短。
卫繁用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,轻晃几下,两眼弯成月牙,道:“楼哥哥是无价之宝呢。”
楼淮祀对着她的笑靥,重又高兴起来,嗯,世间万物皆有价,这是亘古不变之理,只这理里没他们。
俞子离边与木巫打些机锋,边留意着他二人,楼小兔崽枉生一张灿若朝阳的脸,肚里却全是坏水,他自己坏就算了,还擅教唆他人,卫繁这般雪雪白的,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染得漆漆黑。
出禹京时他向卫家承诺,要护着卫繁,万一回京时,卫繁四肢完好,内里却全是阴损诡说,他无颜见江东父老。
“阿祀,安静些,你这两片嘴皮子就不能停一停?”
楼淮祀顿了顿,看木巫看过来,应道:“是,郎君。”
木巫被风霜岁月侵蚀的眼睛快要干枯了般,他深深地看了眼楼淮祀:“贵人的童子童女真是俊秀非常。”
俞子离微微一笑,衣带当风,似要乘风而去,谪仙之姿高高在上,衬得凡间众人有如泥尘。
索夷一族看得心旌动摇,拿不准这个所谓的贵人到底何方神圣。
栖州的官都不大像官,栖州的几个大姓也跟匪盗头子一般,鲜有如俞子离这般飘逸超然,连身边带着的丫头小厮都像娇养出来的。
木巫在索夷族说一不二,在俞子离面前碰了两三次软钉子,恼怒非常又发作不得,人老成精,他虽然不知俞子离的来历,却极为忌惮。
索夷一族因着地碎,大都无院落,因着地潮,抬屋离地半尺,底下悬空,为排水四周又挖出污水沟,连着河道,各种污水全都往沟里一倒,流向河中,散发着阵阵恶臭。
木巫独占一片地,七八间屋舍,顶着盖着稻草顶,空地上有一尊石塑,雕刻粗糙,辨不清男女,应当有些年月了,又是烟熏又是火燎,漆黑光滑,石塑前摆了几样供品,好几个索夷族人趴在那嚎陶大哭。
楼淮祀与卫繁面面相觑,耳听这些人哭得伤心欲绝,嘴里又念念有词,时不时拿头抢地呯呯嗑头。
这时木巫将他们一这行人一丢,自己跑去石像前颤颤微微跪下,连磕几个头后立起身,冲着渐渐围拢来的索夷族人呜哩哇啦一阵说,索夷族人听罢,转忧为喜,齐声高喊起来。
贾先生道:“他们庆贺河母失而复得,河神有妻不再发怒,又得太平华年。”
楼淮祀跟活吞一只苍蝇一般,他自问心肠不算好,旁人生死作恶不惹到自己身上,懒怠管时也就漠之。
可眼前这些人,他们不过寻常百姓,成日只为生计奔波,他们许不偷不抢,甚至算得上一良民。
可这些人却在庆贺一个人的死。
一身盛装的柳渔儿面如死灰的站在人群中,她不想死,她不愿做祭品沉水,她不愿嫁河神祈得风调雨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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