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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泱泱睡到一半,起身看到屋中还亮着烛火。
一抬头,见若星正风尘仆仆从院子外进来,吓了顾泱泱一跳:“若星,你怎么半夜还出门?”
顾泱泱连忙揉着眼睛起身,想去帮她脱下沾了凉气的披风,一眼看见她那件奢华的滚雪靛蓝大氅,顾泱泱奇道:“这是谁的衣衫,好像是……男子的款式?”
“刚刚在院子里散心,路边捡的。”
若星不好解释,只能随口敷衍过去。
她转过身迅速把那件大氅脱下,规规整整收到衣柜深处,顺手抓了一件加绒的披风披上。
顾泱泱想着那大氅的精致做工,更觉得离奇了:“这也能捡到,那下次我也去试试!”
想到刚才那如梦境般的一幕,若星还觉得心有余悸,她苦笑了一下:“你去吧,以后我都不去了。”
顾泱泱拉着她到榻上坐下,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手,“你在烦什么,可以和我说说,说不定我能给你排忧解难呢。”
若星想了想,将陆春彩说的有关贺家的那些话告诉了顾泱泱。
顾泱泱拍案而起:“好啊,真是冤家路窄!
那我们必要把陆大人的宴席大办特办,气死那群坏人才是!”
若星冷声:“那是必然,陆大人这席面我们定然要做好,还要帮陆大人把那些被抢走的贵客抢回来,到时候让贺家办个空宴,才能解恨。”
顾泱泱一听这个就睡意全无了,摩拳擦掌道:“对了,我早早就选了几壶酒给陆大人升迁宴上用,你要不要看看?”
若星点点头,顾泱泱就去漆柜中拿出一叠宣纸回来,两人打着灯窝在一条披风里,头凑着头一起看。
“琼林酿,蔷薇露,流香酒……这些酒也太贵了。”
若星越读下去越吓人,有些甚至是皇家酒,颇为夸张。
顾泱泱理直气壮:“贵不好吗?姑母不是教咱们,宴席做的是东家的面子,刚刚你还说要帮陆大人好好办呢,我还嫌少了……反正陆大人有钱!”
若星扣上酒单:“我说的好好办不是这个意思,陆大人初到京中,如今也只是个五品小官,树大招风,怕不大好。”
“你就是思虑太多了,咱们大荣朝不是以享乐为上吗,最近朝中又打了胜仗,京中那些官员家家都在大摆筵席呢。”
若星摇头道:“泱泱,这两年雨水甚少,你记得我们来京之前,扬州城下的一些县级还在闹灾荒,只是因地方太小,才未曾在京中引起波澜,前几日我去商街采买,听闻开封附近的村镇也开始闹灾荒,实则,灾荒一直都有。”
“可是,那些灾荒并不严重……”
顾泱泱说的是,正因为不严重,所以才没引起京中这些达官显贵的注目。
“我只是想到,当今圣人良善,前几载未病休时,只要有饥荒,不管大小,都会第一时间开放国库赈灾,再小的地方圣人都挂着念着,只是这几载有心无力,正因朝中无人在意,陆大人若是在意了,不敢行那铺张浪费之事,指不定,圣人会看到,反之,那贺家也会被看到。”
她还记得贺家多年前那个奢靡的斗兽之宴,贺大人只怕,比陆大人要面子得多。
顾泱泱听完,顿觉得十分有道理:“你说得对,人人都大摆筵席,如果陆大人小摆一下,岂不是就特殊了?”
但转念一想,又觉不行,“可是陆大人这么好面子,要是给他省钱……指不定会把我们给轰出去的。”
若星戳戳她脑门:“你傻呀,你忘了我们第一次来陆家,是如何花小钱办大事的了?我们虽然省钱,但我们还是会让陆大人面上有光的,这就是我说的好好办。”
顾泱泱“哦”
了一声,似懂非懂,反正都交给若星就对了,她什么都懂。
若星还想到一事,她垂眸看着纱灯中莹莹的烛火,喃喃道:“况且,如今那少将军是陆家的人,陆家其实是在靶子上的,京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陆家,一步行差就错,指不定连那个少年将军也害了。”
顾泱泱不解:“怎么会,那少年将军那么威风,现在可是圣前红人!”
若星手中握着热茶,身子暖了,思绪也开了:“张司长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,以前,圣人封了一位圣贤为平章事,其后就派人去盯着那圣贤的宅门,如果圣贤骄奢自大,大摆筵席,拉拢朝臣,那便打算狠狠责罚,好在那圣贤是个明白人,并未摆宴,这才度过了一劫。
新贵门前,总是事多的。”
顾泱泱是根本想不到那么深层的事,此刻听她娓娓道来,觉得脊背发凉,这下是真的听明白了,良久后看着自己的酒单苦恼:“那我这些酒怎么办啊?”
若星浅浅一笑:“无事,明日我们去街上,看看最穷苦的百姓喝什么,我们就给陆大人喝什么。”
……
茗月轩外的飞檐凉亭内,江焉阑还迟迟未走,他自小与野兽同行,听力极好,这会儿静静听了良久若星的“大论”
,听到最后时,眸中轻荡起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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